我的老婆冯茹梅
我的老婆冯茹梅(一)我老婆叫冯茹梅,是一个被政府判处死刑的罪犯。在老婆已经枪毙两年后的今天,我抚摸着老婆仍残留着体味的贴身遗物,回顾她因为贪污公款被逮捕入狱,最后判处死刑,绑赴刑场的经历,不禁感慨万分。回想起老婆的贴心之处,更是让我心中隐隐作痛。因为自己老婆走上了这条犯罪的不归路,我的人生道路因此而改变了,儿子也因为有一个犯了罪的妈妈,内心深处从小就打上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我和老婆是1992年10月在一次朋友聚会上相识的,我们跳了一支舞,互相都被对方吸引了。于是,我们很快坠入了爱河,1993年元旦我们就结婚了。我们老家都是西部农村的,独自在这座沿海城市生活。那年她27岁,在市社保局做出纳,而我28岁,在第一中学当历史老师。老婆算不上很漂亮,但有一张性感的脸,加上约显丰满的身材,很有吸引力。
我们婚后的生活十分甜蜜,互相深爱着对方,在家里外面都如胶似漆,两个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情话。这样的日子过了有好几年,1999年春节刚过,老婆的顶头上司,处长王明因为查出了经济问题,被纪委双规了。那几天老婆总是心不在焉的,似乎惶惶不可终日,我十分担心。
1999年2月28日星期6,吃过晚饭后,老婆正在收拾桌子,家里的门被敲响了。我打开门,进来几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领头的一个问我:“冯茹梅在家吗?”老婆把头伸过来问:“谁啊?”问话的男子将头扭向老婆,说道:“你是冯茹梅?”老婆似乎意识到什么,紧张的回答道:“是啊。”男子掏出证件说道:“哦,我们是市纪律检查委员会的,有一个案子要你去配合调查一下。”说完男子收回证件,从手里的皮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老婆:“这是相关手续,你看一下签个字吧。”老婆显然很害怕了,手里的抹布不自觉掉在了桌上,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张纸。
我连忙走到她身边一起看,是一份通知,内容是要求我老婆在指定时间指定地点交代清楚有关的问题,也就是通常对行政、事业单位普通工作人员执行的“双指”。老婆无奈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摘下围裙,从衣架上拿下挂在上面的淡灰色长大衣穿上,又从鞋柜里拿出那双她喜欢的羊皮长筒皮鞋套在脚上,走出了家门。我跟了出去,老婆回头看着我说:“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见我失神地点点头,老婆扭过头去,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眼神中的伤感。几个中年男子簇拥着她上了一辆商务车绝尘而去。
老婆竟然被纪委带走了,我感觉不可思议,印象中纪委是管当官的,老婆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出纳。后来听说在纪委办案的招待所里,老婆开始什么都不承认,但经过车轮式的审讯,尤其是看到王明的交代材料后,她彻底绝望了,交代了自己所有的问题。其实同一时间,他们处还有两名会计也在纪委被审查。五天之后,纪委将王明、我老婆以及两个会计的交代材料汇总核查之后,认为案情已经清楚,决定移交检察院。
1999年3月5日,检察院将王明、我老婆和另两个会计带到了检察院反贪局,并马上展开讯问。后来老婆告诉我,反贪局的提审室里,人是铐坐在提审台对面的椅子上,椅子两个扶手之间有个横着的长方形挡板,挡板两头各有一个倒朝下的铁环,自己的双手被固定在里面。老婆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椅子,但当自己身陷其中时,才觉得它着实能给人巨大的压迫感和威慑力。检察院第一次讯问之后,分别向王明、我老婆以及两个会计宣布予以刑事拘留。 随即,他们四人的手上都戴上了一副冰凉的手铐,而我老婆和王明两人的脚上还被戴上了脚镣。警车拖着我老婆他们四个人驶离了检察院,前往看守所。途中,警车开进了市立医院,老婆被叫下了车。原来,四个人中只有她是女性,按规定女性犯罪嫌疑人羁押之前必须要做孕检,如果怀孕的话是不羁押的。医院的走廊好长好长,一男一女两个检察官一左一右地抓着我老婆的两只胳膊向前走。她双手戴着手铐垂在身前,脚下的脚镣“哗啦哗啦”不和谐的响着,走廊里每一个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着她,我老婆羞愧和尴尬的低着头。
检察官带我老婆来到厕所,其中的女检察官跟进来,给她一个器皿,并看着我老婆接尿。厕所门开着,当着别人面撒尿,她很不好意思,好不容易才挤了一点。取完尿后,检察官让我老婆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长椅上的其他人赶忙如避瘟神似的躲开。令检察官和我老婆意想不到的是,检查结果居然是她怀孕了。于是,到看守所把另外三个男的收监之后,检察官又把我老婆带回了检察院,并通知我赶往检察院,这个结果后来竟然救了我老婆一命。 我的老婆冯茹梅(二)
在检察院,我老婆在取保候审决定书上签了字,我也在担保书上签了字,检察官对我老婆宣读了变更对犯罪嫌疑人刑事强制措施的决定,并交代了取保候审期间的纪律和要求。之后,我就将我老婆带回了家。当然家里已经被检察院审查了个底朝天,老婆的东西差不多都被作为赃物收缴了。
回到家里,身心俱疲的老婆倒在我怀里大哭了一场。我只能安慰她:“茹梅,事情已经这样了,不管怎样我们都要面对。”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老婆时常被检察院、法院传去做笔录,每次我都送她去,然后在楼下等。时间不知不觉到了1999年8月2日,法院送来了传票,通知案件将于8月5日上午开庭。
1999年8月5日,我陪着穿着孕妇裙、挺着大肚子,已经怀孕七个月的老婆来到了市中级人民法院。在登记过后,她便被两名女法警带走了。上午9点一刻,正式开庭了。随着法官的命令,法警将四个被告人带了进来,我老婆排在第一个,当挺着大肚子的她走进来时立即引起了旁听席上一阵骚动。她看了我一眼,就站到了被告席的铁栅栏里。
公诉人在起诉书里指控1997年7月至1998年12月,我老婆伙同王明、会计买回大量的医药发票,假冒报销人的姓名和医生的签名,将500多万元医保公款揣进自己腰包,处长和我老婆两人各分得200万元,两名会计各分得50余万元。两年中,四人用以报销的假票据就有4万多张,仿冒他人签字1万多次,涂改记账凭据近2万张,胆大包天、罪大恶极。公诉人认为,冯茹梅预谋、策划和组织了所有犯罪行为,是该贪污犯罪团伙的首犯,王明利用领导职权在犯罪行为中起积极作用,是团伙主犯,而两个会计是从犯,我老婆被列为第一被告。
说实话,听到公诉人对我老婆指控的罪行,我也惊呆了,老婆犯下的这些罪行,我竟然一点不知道,只知道她花钱很大手大脚,没想到这些钱来路不正。在那些年,这可是一笔惊人的巨款了。
中午11点45分,上午庭审结束。4名被告被带到羁押室吃午饭。我老婆在两个女法警的搀扶下来到了羁押室,其实就是一个大房间,两端靠墙处隔出了约20多间小开间,有铁栅栏拦着。今天法院有三个刑事庭,一共有8个被告人,除了她之外全是男的,所以当我老婆被带进来时,在看守所关押了好久的另两个案子的被告开始活跃起来,不住地盯着老婆因怀孕丰满异常的身体,眼睛里夹杂着一丝意淫。我老婆被关进了一个小开间,女法警给她送来了饭菜,考虑到她是孕妇,还给她发了牛奶和水果,对女法警的照顾,老婆也很感激。
下午1点,庭审继续进行。通过法庭辩论,最后陈述,下午4点钟时,法院宣判了:冯茹梅犯贪污罪,作为犯罪团伙首犯本应判处死刑,考虑到其为怀孕妇女故判处无期徒刑。王明犯贪污罪判处死刑,两名会计犯贪污罪分别被判刑10年9个月和10年6个月。宣判后,三名男被告被押回看守所。我老婆则被两个女法警押解到法院刑庭办公室,我也被叫了过去,由于我老婆在怀孕期间,法院决定对她延长取保候审,我又在担保书上签了字。判决那天,老婆家里没有来人,她母亲已经去世,因为自己女儿成了一个大贪污犯,父亲也和她断绝了关系,现在老婆也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晚上六点,我和老婆回到了家中。对于无期徒刑的判决,我老婆是又庆幸又恐惧,庆幸的是在于保住了一条命,恐惧的是可能要坐一辈子牢,如果没有减刑的话。我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她,对她说:“茹梅,你要想开些,你现在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你进去后好好服刑,争取减刑。不管你坐多少年牢,我和孩子都守着这个家等你回来!”
我老婆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说:“老公,我们在一起过了这些年,我已经把你当成我最亲的人了。只是我现在身败名裂,成了人人唾弃的贪污犯,我怕连累你和孩子,怕你们受人歧视!”我听了拍拍她的头说:“茹梅,我们是夫妻,应该有难同当的!”我老婆再次深情的看着我的双眼,对视了十几秒之后,我们的双唇贴到了一起。忘情的热吻之后,我们在沙发上忘情的做那事,这是老婆怀孕后我们第一次做。 我的老婆冯茹梅(三)
不管如何,在十天的上诉期里我们还是上诉了,四个人中还有王明也上诉了,两个会计没有。接下来的日子,我不停地找律师,看能不能挽回,我老婆在家里一边等着二审的开庭,一边等着孩子的出生。
1999年10月1日,当全国人民都在庆祝建国50周年的时候,我和老婆的儿子诞生了。听到儿子第一声啼哭,老婆流泪了,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有的只是愧疚与担心。同病房还有两位产妇,都在互相聊着孩子,有时也跟我老婆说几句,我老婆只是应承几句,并不多话,另两个产妇只当她是内向、腼腆,却哪里知道她心里的痛苦。同为人母,自己却和她们不一样,自己已经是一个一审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女贪污犯,虽然现在暂时是自由的,但终要面对那漫长的牢狱生涯,她们可以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成长,而自己却要去坐牢,不能给儿子母爱,却给了他“贪污犯的儿子”这一耻辱的身份。
1999年11月13日,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开庭了。一早起来,我老婆梳妆打扮了一下,穿上一条黑色女式西裤,高领羊绒衫外套了一件天蓝色风衣。我们生活的城市就是省城,我抱着儿子陪老婆打的去了法院。登记后,两个女法警带走了她,和一审不同的是,我老婆双手上戴上了手铐,很显然一审时是考虑到她是个孕妇没有戴。另外三个被告已经被看守所生活折磨得苍老、憔悴,听说监狱要比看守所好很多很多,我也暗自庆幸,我老婆没有在看守所受苦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庭审在上午休息了两次,让我老婆给儿子喂奶。下午没有休息,因为3点不到就结束了,判决结果是:驳回上诉,维持原判!结果一宣布,王明的妻子就在法庭上大哭起来,指着我老婆大骂:“都是你个臭女人,害死我们家老公了!”法警迅速拦住了准备冲到被告席上的她。我气愤地皱起了眉,而我老婆的脸上露出愧疚的面容。随后,王明和两个会计被还押看守所,我老婆被两名女法警押解着前往刑庭办公室。判决已经生效,老婆的取保候审也到期了,不过她仍然在哺乳期内,可以暂时不去监狱,但法院要履行一个暂予监外执行的手续,期限至儿子出生13个月止,即2000年10月31日,老婆今年33岁,也就是明年,老婆34岁以后的日子将在牢里度过。
第二天,我陪老婆来到街道司法所,暂予监外执行是需要接受社区矫正的。司法所的程序很繁多,先是填表,然后拍照,就跟电视里进监狱时一样,照正面,再照侧面,最后又带我和老婆来到一个房间,里面有一排桌子和一个类似于法庭上被告席的铁栅栏,老婆被命令站到铁栅栏里,司法所长站到了那排桌子后面,向我老婆宣读了社区矫正决定,并让她在上面签字、按了手印。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我和老婆平静的生活着,本来以为这样就可以渡过这段短暂而珍贵的日子,一直等到老婆收监,但突如其来的公判大会彻底打破了我老婆仅有的一点自尊。
那是在1999年12月31日,这个世纪的最后一天,市中级人民法院在市会议中心广场召开了年底结案的重大案件的集中公开宣判大会。我老婆他们那个案子也是其中之一。法院在12月30日就通知了我老婆,要她第二天早上到市会议中心广场报到。想到自己要在全市群众面前被公判,老婆难过极了,一个人坐在床边抽泣。我走过去,抱住她,刚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老婆却苦笑一声,说道:“呵,老公,以前小时后总觉得公判大会上的坏蛋坏透了,没想到自己竟也有一天成了公判大会上的坏人。”我默然了,我又何尝不是呢,怎么想到过自己的老婆会在公判大会上被公判呢?
虽然我和我老婆口中都没有说,但心里都知道这次公判对我老婆是一个考验,从以前那些公判大会上罪犯的待遇来看,一般都是要用绳子捆绑的,我心中有些担心老婆能不能受得了,老婆自己肯定也有担心,头天晚上也作了一些准备,准备了一套厚一点的衣物在公判大会上穿,免得绳子捆得太痛。然后尽可能少喝水,因为不知道要绑多久,一旦捆绑起来后再内急的话就要当众出丑了。
12月31日一早起来,我老婆整理了一下自己,穿上准备好的红色羊绒衫,外穿上了那件淡灰色大衣,因为天气冷,下身穿上了厚厚保暖裤袜,脚上还是那双羊皮长筒皮鞋,看着产后老婆丰满性感的身体,我竟然有些呆了,一想到性感的老婆马上就要接受捆绑,心里也不由得有些难受。
早上7点半的时候,把孩子托付给了邻居大娘后,我陪着老婆出门了。出门时,老婆突然对我说:“老公,我害怕!”我拍拍她的手说:“没事的!我在下面呢。”8点钟时,我们到了会议中心广场,一到那里,老婆就被两个女法警抓住胳膊带到主席台后面去了,我被拦在了外面。8点半时,大会开始了,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除了自发来的群众,还有被统一组织来看的几个学校的学生和几个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以及驻军部队的官兵。主席台上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的宣判,一拨又一拨的犯人或五花大绑或背戴着手铐被押上来又押下去。一直没看到我老婆,我有点担心,便偷偷绕到主席台后面去看。一看,后面已经有好几个家属在和罪犯说话,法警们也睁只眼闭只眼。
我赶紧找到老婆,她已经被法警用法绳五花大绑起来,蹲在地上,背朝着我。我走过去,她抬头看到了我,被老公看到自己五花大绑的样子,我老婆很不好意思,说:“我们的案子是最后一个。”我心疼的问:“绑得疼不疼?”她脸红了说:“还好。就是感觉挺丢人的。”完了又补充一句:“幸好我准备了厚衣服,只是绑得不能动,疼倒是不太疼。”我看着我老婆手臂上、身上被绳子勒得鼓起来的肉,知道老婆是在安慰我,只是身上被捆得再疼,也比不上心中的疼了。
我又指着背戴着手铐的犯人轻声问:“茹梅,他们怎么不绑?”老婆有些无奈的说:“被绑的都是判死刑和无期的,我也属于罪大恶极吧。”说了一会话,看到围过来的家属越来越多,法警们终于过来把我们赶了出去。到了大概10点半左右,终于轮到我老婆的案子了,因为两个会计已经投送监狱了,所以只有王明和我老婆两人被押上了主席台,我挤在最前面,能清晰的看到她,也为让她能看到我,心里安心一点。 我的老婆冯茹梅(四)
押解我老婆的警察不是法警而是武警,当她被两个武警战士押着,五花大绑站在台上时,可以看出她还是感觉十分紧张、尴尬和难为情的,脸羞得通红。五花大绑的胸前此刻又多了一块牌子,写着“贪污犯冯茹梅,无期徒刑”。因为我老婆这个案子是今天公判大会的重头戏,对我老婆和王明宣判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无情的武警战士揪着我老婆的头发,让她扬着头听检察院陈述自己的罪行,最后才是法院宣判,我看到害羞的老婆在武警战士强有力的压制下,五花大绑的身体强忍着一个女人难以忍受的束缚时,我真的觉得这时候的老婆很坚强。
最后终于等到宣判完毕,武警战士放下老婆扬着的脑袋时,看到老婆终于流出了忍耐许久的泪水,我的眼睛也湿润了。12点的时候,领导讲话终于结束了,大会也结束了,最后我老婆和王明又被押了下去,当然王明立即就被押赴了刑场,这时候老婆大概也吓瘫了,几乎是被武警战士拖下去的。
广场上的人群散去后,我跑到主席台后,一个女法警正在解掉捆在我老婆身上的法绳,我老婆则是半瘫在地上,一看到我,她露出羞愧难耐的样子。等她给我老婆解完绑绳,我看到老婆累得有点站不起来了,我连忙扶住她,老婆却更加羞愧,我这才发现老婆下身小便失禁了,早上穿的厚保暖裤袜档部都有一块明显的尿迹,大概是刚才吓得,这时候的老婆终于表现出一个女人柔弱的一面。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搀着脸色苍白、羞愧不已的老婆回了家。回家的路上,老婆也没说话,我知道这次公开示众对她心理的摧残是致命的。回到家里,帮助老婆清洗完脏污的下身,躺在床上抚摸着老婆身上、手臂上深深的绑绳勒痕,我只有用男人的爱安慰着老婆受伤的身子和心灵。老婆大概也没想到,这个世纪的最后一天自己竟然是被五花大绑着在广场上公开示众,看着她逐渐平静的表情,我知道老婆终于接受了自己是一个没有尊严、没有自由,并且即将入狱的罪犯身份。
日子平淡地过着,周围的邻居也都知道我老婆是个被判了刑的贪污犯,所以除了每个月要到街道司法所去报到并汇报思想,平时她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我和老婆从不提案子的事,看电视一遇有涉关刑案题材的电视剧,我总是赶紧切换频道,并且转移话题。但是并不代表我老婆不会去想,有时我下班回来,看到她对着儿子傻傻的流眼泪,我能体会她的痛楚。
转眼,儿子一周岁了,在为他庆祝生日时,老婆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距离她离开家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儿子会叫“妈妈”了,这使得她更加伤心了,多想听儿子说更多的话,多想看他跳舞、听他唱歌,多想教他背儿歌、背唐诗,但这已经不可能了。老婆真的好想看着儿子一天天成长,看着他背起书包去上学,做一个平凡而称职的母亲,可如今,这一切对她而言,都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已是一种奢望。最后一个月,我们尽可能的爱抚对方,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一分离还有没有机会这样在一起。
该来的还是来了,2000年11月1日早上,我早就知道今天是自己老婆入狱的日子。老婆也早早起来,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穿着高领羊绒衫和厚保暖裤袜,坐在床边等候着离家的时刻来临。早上8点一刻,市中级人民法院的法官和法警,以及街道司法所的工作人员来到家里,向她宣布撤销暂予监外执行,予以立即收监。
随后两名女法警走到我老婆跟前,一个女法警拿出一根白色的法绳,老婆一看到绳子,浑身哆嗦了一下,带着颤抖低声道:“还要绑啊!”另一个女法警立即厉声说:“罪犯冯茹梅,根据法院要求将你收监,希望你老老实实,配合我们的工作,因为要长途押送,必须采取必要措施,现在给你上押解绑!,明白了没有?”说完就抖开绳子,开始给我老婆上绑,老婆赶紧回答:“罪犯冯茹梅明白!”然后就低头弯腰,双手也背到身后,配合法警给自己上绑。 我的老婆冯茹梅(五)
站在一边的我生怕老婆受不了,紧张的看着她,随着白色法绳一圈圈套在老婆手臂上,老婆开始紧张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毕竟不是第一次捆绑了。很快老婆就被女法警捆绑好了,因为是押解绑,这次老婆的双手没有像五花大绑那样捆在背后,只是把她的手臂束缚在背后,手腕还是放在前面。然后女法警又给我老婆双手戴上了一付锃亮的手铐,另一个女法警则蹲下身子给她双脚脚踝戴上了一副黑色的脚镣,脚镣中间的铁链子上连着另一条不到一米长的铁链,蹲下的女法警站起身来将另一条铁链上端的小铐环铐在老婆手铐中间的铁链上。
最后收紧我老婆脖子上的绳扣后,她戴着手铐的双手的手臂被法绳约束在腰际,手铐与脚镣中间的铁链又迫使她不得不向前躬着腰,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老婆顷刻间又变得狼狈不堪。法官向我解释,冯茹梅是被判了无期徒刑的重犯,又要长途押送,按规定必须采取这样的约束措施。在亲吻了儿子和我之后,老婆被女法警带出了门。门外站满了看热闹的邻居,镣铐绳索加身的老婆面对这么多熟人十分难为情,但戴着脚镣的她又迈不开步子,只能在众人的注视下十分难堪地一步一步挪向停在巷子口的囚车。终于,囚车呼啸而去,我抱着儿子也往回走。围观的邻居还没有散去,对着我指指点点、窃窃议论,我尴尬得头都不好意思抬,快步走回家中,锁上了门。
老婆进的是市女子第一监狱,在老婆收监后一段日子里,我总是失魂落魄的。一会儿担心老婆无法适应监狱生活,一会儿又担心她被其她犯人欺负,还担心管制得太紧,在紧张中过了一个多月,果然我老婆在狱中出事了。那是2000年12月25日,监狱的警官打电话通知我,冯茹梅在监狱企图自杀,被送到了市立医院抢救,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要我过去做做她的帮教工作。
我赶到医院,向守在病房外的一个女警官自我介绍是冯茹梅家属,女警官便接过我的教师证检查,女警官自我介绍姓吴,是女子第一监狱负责管教冯茹梅的警官。这时我听到病房里另一个病床的小姑娘问陪护她的表姐:“表姐,那个阿姨为什么被拴在床上啊?”她表姐说:“那个阿姨是坏人,做了坏事,所以要拴着。”小女孩紧张地说:“表姐,我不要和坏蛋住一个屋,我害怕!”她表姐立刻安慰她:“不怕不怕,有警察阿姨在,没事的。坏人怕警察!”这时,女警官把证件还给我后说:“韩老师,你现在进去吧,冯茹梅的情况现在已经基本稳定了,你多劝劝她。”于是我推门进去,见到了病床上的老婆。
老婆已经穿上了蓝色的棉囚服,羊绒衫的高领从囚服的领口露出来,头发剪得很短,胸口挂着“二级严管”的姓名牌,一只手被铐在了床头的铁架子上,病床边坐着两位女警官。我意外的是,另一病床小女孩的表姐竟然是我班上的学生,见到我进去,立刻站起来喊:“韩老师!”,我冲她点点头。听到声音的老婆,睁开了原先闭着的眼睛,看到我,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谈了有一个钟头,劝她要想开,万事都要为我和儿子着想,对她的情绪有了很大的帮助。离开病房后,只听两个小护士在后面说:“哎,那就是那个女犯人的老公。”另一个说:“是吗?”我尴尬得头都不敢回,加快步子出去了。后来,班上的学生都知道了韩老师的老婆在坐牢,我也很无奈,既然选择了冯茹梅做自己老婆,我只能默默承受老婆的罪行带来的羞辱。
出来后,外面那个负责押送我老婆来医院的吴警官叫住了我:“韩老师,我想和你交流一下冯茹梅的情况,看怎样加强对她的管教。”听了吴警官的介绍,我才对老婆入狱后的一些情况有了了解。因为是第一次收监,判的又是无期徒刑,老婆不免有些绝望情绪,就连办理入监手续、身体检查、拍照,理发等一系列程序,让她也感觉很屈辱。监狱方面还专门找我老婆进行了入监教育谈话,告诫她要牢记自己罪犯身份、彻底认罪悔罪、积极劳动改造,用汗水洗刷自己丑恶的灵魂和肮脏的心灵,也许她听了有点不能接受,自己怎么就变成了一个丑恶、肮脏的坏女人,但也不敢反驳。所以最初的日子,我老婆很不适应监狱生活,情绪很低落,改造表现不是太好。
监狱里面可以看到一些外面的杂志、报刊,而我老婆偶然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自己案子的报道,报道称:医保基金是老百姓的救命钱,而冯茹梅区区一个社保局的出纳竟然贪污这救命的钱达500多万元,她被评为本市历史上人品最贪婪、最恶劣、职务最低、贪污数额却最大的女贪污犯。报道还配了一幅漫画,将我老婆画成一个极其丑陋的形象。她看了报道,自己居然落得这样一个遗臭万年的名号,想到一死了之。在这样的情绪下,我老婆终于发生了自杀的事,幸好被及时发现后送医院抢救过来了。
几天后我老婆出院被押回女子第一监狱,走的时候我又去看了她一次,去的时候老婆已经从医院里面出来了,因为身体已经没问题了,所以还是按规定上了押解绑,还戴了手铐,不过没有戴脚镣,毕竟是才痊愈的病人。老婆看到我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也没有说什么就被押上了警车,送回了监狱。
为了帮教我老婆,监狱方面特别允许我每过两个月可以去看她一次,她也慢慢适应了监狱生活。并且有了积极改造,争取早日减刑的动力。因为担心儿子受影响,我和老婆商量好,上小学前都不要带他去监狱看他妈妈,但是老婆的事情怎么给儿子解释去是一件煞费苦心的事,老婆每次一想到这些总是伤心落泪,不过她也明白这也算是对自己犯罪的一种惩罚。 我的老婆冯茹梅(六)
虽然尽量避免和儿子说他妈妈的事,就算说起也骗他说妈妈去很远地方工作了,儿子也很少像其他小孩一样哭闹,但我心里感到很内疚,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儿子逐渐长大了,快到入学的年龄。也许他知道了什么,再也没有问过她妈妈,我知道老婆的事情总是瞒不住的,他有一个被判无期徒刑的贪污犯妈妈,这是终究要面对的事实。况且我老婆一个人已经在牢里面关了6、7年,还不知道还要坐多少年牢才能出来。
每次去监狱,一看到上着绑绳,戴着手铐的老婆坐在见面室的铁栅栏后面,我就忍不住心里隐隐作痛。因为监狱到见面室有很远一段距离,根据监规提二级严管的犯人出监狱必须上押解绑,戴刑具,我老婆服刑表现较好,只戴了手铐,没有戴脚镣已经算是对她的照顾了。开始老婆也觉得不自在,但几次下来也习惯了,其实想想也对,一个重犯佩戴必要的刑具也是应该的。监狱对老婆的改造作用也很明显,从开始明显的抵触情绪逐渐认识到自己罪犯身份、彻底认罪悔罪、积极劳动改造。
几年下来,老婆从刚入狱时的年轻女子到现在40出头的中年妇女,从一个青春靓丽的女人变成一个风韵尤存的半老徐娘,监狱里严格的管制并没有让老婆失去一个女人的风韵,也没有改变我对老婆的迷恋,不管是绳捆索绑还是镣铐加身,老婆丰满成熟的身体依然散发着女人迷人的气息。
老婆几年下来积极劳动改造的态度终于得到了回报,2006年7月时,负责老婆管教的女警官陈警官打电话告诉我,冯茹梅的改造表现很不错的,7月1日纪念建党84周年的犯人文艺汇演上,冯茹梅的诗朗诵获得了第一名,作为奖励,监狱方面特批她这个月可以和丈夫在狱中同居会见一次。
3天后,我怀着期望的心情来到监狱特别安排同居会见的房间内,这次老婆早就等在屋里。虽然这次是奖励她和丈夫同居,但根据规定,老婆这种无期徒刑的重犯依然是二级严管,所以在和我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仍然需要刑具加以束缚。所以具体管教她的吴警官押送她来这里之前,还是按照规定给老婆上了押解绑,并戴上了手铐,和老婆一阵疯狂的亲吻之后,我有些尴尬地摸着她身上的绑绳说:“茹梅,这个等一下能不能解开?”
老婆脸带愧色摇头道:“吴管教说了,绑绳和手铐都不能解,她已经捆得很宽松了,并且专门让人给我准备了一根旧一点的法绳,新绳子捆在肉里面特别疼,就是想让我方便一些,没有像以往那样捆。”老婆说完还试着动了一下被绳子拴在背后的手臂,是还有一些活动余地。听到老婆的话,我一想也对:“茹梅,既然吴管教这样照顾你,我们也不要违反监规,就只有委屈你了!”老婆红着脸点点头,顺从地让我扶她躺在了床上,绑着法绳的手臂贴着腰部,铐在一起的双手抚摸在因赘肉而凸起的小腹上,微微挺起了身子准备迎接我的身体。我也有些忘情的伏下身去,闻着老婆身子带着一股牢房味道的女人体味,老婆这种略带酸臭的味道返而让我有一种别样的兴奋,看到我完全没有嫌弃的样子,老婆也放下心,忘情配合着我的亲吻。 我的老婆冯茹梅(七)
老婆的头发剪得很短,就是那种人们说的“劳改头”。因为已经在监狱中关押了6年多,老婆脸色有些苍白,带着一种别样的妩媚,人依然那样丰满,因人到中年且长期关押地关系,已经有了明显赘肉的身子在刑具的束缚下却有另一种韵味。热吻过后,因为老婆绑着的手也铐在前面,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身上的囚服也没法脱,我就直接开始帮她脱裤子。脱下来后我看到她的那个部位已经被剃干净,老婆有些不好意思,说这是为了防止她们私藏违禁品。
在这深牢大狱之内,我抱着穿着囚服,戴着刑具的老婆做那种事情,感觉还真的挺特别。完事后,我拥抱她着躺在床上说话,老婆告诉我,她目前已经拿了一个表扬了,保持下去的话,争取减刑还是很有希望的,到时候在里面最多再关15年应该就能出来了。我也很欣慰,15年虽然很长,但对于无期徒刑的老婆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那天老婆幸福的靠在我怀中,一晚上几乎没睡觉,她说给我说了很多话,从她被政府收监开始,还有劳改中受到的教育。老婆告诉我,收监第一天囚车呼啸着开过市区,坐在囚车尾部铁栅栏内的她隔着铁栅栏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和来去匆匆的人群,只有默默地流着眼泪。她是多么留恋这街道、羡慕这些自由的人啊,很长一段时间,这些都将与自己无缘了。
老婆说,她上午10时刚押送到监狱时,心里怕得很,那是位于偏远山区的市女子第一监狱,一想到自己将在那里度过漫长的铁窗生涯,她就感到难受。囚车停在了市女子第一监狱大门口的停车场时,自己被两个女法警架下了囚车。停车场已经停了好几辆各看守所来投送犯人的囚车,路边更是蹲了一排等待收监的犯人,全是女的。自己被带到最边上按蹲下来,犯人们看到自己佩戴着拘束重犯的刑具过来,立即骚动起来,但慑于专政的威严,但随即被女警们喝住了。
老婆告诉我,开始自己蹲下来感到很难为情,这些女犯人应该都是社会上肮脏的坏女人,真没想到自己今天也居然沦落与她们为伍。将近10点半的样子,来了十来个女狱警察,带头的女警官手里拿着一份名单,对着蹲成一排的女犯人点名,点到谁,谁就答一声“到!”第一次当点到自己时,因为羞怯喊:“到!”的声音小了点,点名的警官立即训斥:“大点声!”把自己吓得心中一跳,连忙大喊了一声“到!”一想到以后就这样被严厉管制起来,心里伤心,默默流下了眼泪。 我的老婆冯茹梅(八)
老婆又告诉我,后来才知道点名的就是陈警官,其实陈警官人很好,对我的管教很认真负责。那天点完名后,陈警官又宣布了各人所在的监区,然后让后面负责具体管教的女狱警把各自的犯人带回去,带自己回囚室的两个女警官其中一个就是吴管教,因为自己判的是无期徒刑,按规定属于需要严管的重犯,所以当天就被押进了二级严管区的牢房。她们过来架起自己时,法院的两个女法警也跑过来解开自己的手铐脚镣和系在手臂的法绳,吴管教和另一个女警官给自己戴上监狱里的手铐,押解着自己进了第二道大门后面的二级严管区。
开始严管时,老婆说她还有一些抵触情绪,所以戴了一段时间镣铐,后来就发生了自杀的事情,抢救过来后,由于监狱方面对她的教育挽救,陈警官、吴警官对她的管教帮助,还有我对她的感情,都对她的思想触动很大,慢慢地她终于端正了态度,在积极劳改、主动汇报思想方面有了很大进步,对自己的劳改前途重新有了希望,用汗水洗刷自己的罪恶,终于得到了监狱方面的肯定与表彰,现在她已经对将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
2007年3月,在儿子入学前一个月,我终于下定决心,带着他一起去了市女子第一监狱,让他知道有一个劳改犯的妈妈,这是一件终究要面对的事情。这时候正好市教育系统警示教育团到第一监狱接受警示教育,作为服刑犯人劳动改造积极分子的家属,我被邀请参加了警示教育团和服刑犯人的交流会。
带着儿子坐在下面,看到了台上现身说法、忏悔发言的老婆,懂事的儿子已经知道她就是自己正在坐牢地妈妈。老婆穿着蓝色的棉囚服,齐耳的短发下一张依旧丰润的脸庞,笔直地站在台上,声情并茂的读着她的发言稿:“相伴高墙电网,我常常食不甘味,夜难成寐。因为,有两幕情景常常不知不觉地就会浮现眼前:一幕是昔日的合家团圆,幸福美满;一幕是今天的丈夫盼妻归、儿子盼母回。我本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丈夫和儿子。可自从我入狱后,这个欢乐的家庭也不复存在了。入狱后,我也常想这个问题:到底是金钱诱惑了我,还是我自己本身就是个贪婪的女人?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面对法院的判决,我没有任何怨言。面对关心我、牵挂我的亲人们,我羞愧难当。我不是天生的坏蛋,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绝对不会选择这一身囚服;如果泪水可以洗尽耻辱,我愿将这一生的泪水在此流干!”听到这里,我眼睛湿润了,旁边的儿子也抹起了眼泪。
从此以后,和我一起探监的人中多了儿子小小的身影,每过一段时间去监狱探望他正在坐牢的妈妈也成了儿子盼望的事。又是两年过去了,儿子刚上小学3年级。正当老婆在狱中积极改造,利用一切机会进步,争取早日减刑的时候,一个突然发生的事情彻底击碎了我和老婆的希望,2009年3月,检察院通知我,要我去协助调查,因为老婆又有新的罪行被揭露了出来。
去了检察院,才知道原来老婆刚参加工作的单位市第一服装厂因为改制做资产核算时,查出了老婆的问题,涉及金额40多万。因为老婆是1991年5月才从第一服装厂调到市社保局的,所以她以前在第一服装厂做出纳时的问题就被掩盖了起来,要不是因为改制做资产核算,谁也不知道当时才参加工作的老婆已经有了贪污公款的前科,难怪后来在市社保局老婆伙同王明等人敢这么肆无忌惮。
在检察院听到这个消息,我犹如挨了晴天霹雳,一下子懵了,方寸大乱,只知道这下老婆彻底完了。问询完后,检察院带人又彻底搜查了家里,鉴于老婆是在押犯人,监狱方面派出了负责老婆劳改服刑的陈警官,这次是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老婆入狱前留在家里的大衣、羊毛衫都收走了,连老婆的内衣内裤、乳罩也作为赃物拿去作了证据。最后当我恳求见一次老婆时,陈警官严肃地告诉我,冯茹梅的问题很严重,现在已经送监狱严管区实施一级严管,在她的问题弄清楚之前是不可能见到她的,如何处理要等检察院的调查结果。
在令人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我被检察院叫去问讯了几次,零星听到的消息对老婆非常不利,一是老婆贪污数额在1991年当时说来十分巨大,二是现在正赶上深挖盗抢、强奸、贪污3类严重危害社会的犯罪行为,并且老婆据说已经按屡教不改的贪污惯犯来处理,市里有意把老婆这个案子作为典型,严厉审讯,从重惩处。 我的老婆冯茹梅(九)
2009年5月2日,劳动节过后的第一天,检察院通知我,贪污惯犯冯茹梅明天从监狱押送回她当年从事贪污活动的
市第一服装厂,组织厂里的工人干部开会检举揭发她的罪行,作为罪犯冯茹梅的亲属,我必须参加,听到这个消息,
我更期盼着见老婆一面,又担心这段时间的严管审讯老婆受不了,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场在厂里小广场上,通知我12点半到会场,因为老婆时当天早上从监狱押送过来,所以现在还没有到。闹哄哄
中等了半个多小时,一辆写着市女子第一监狱字样的囚车开进工厂,我一下紧张起来,目不转睛盯着车门,先下来的
是监狱中一直负责老婆管教的吴警官,然后两个武警战士把低着头的老婆从车里面押了下来,老婆身上已经换了一级
严管的土黄色囚服。身上依然用法绳上着押解绑,但明显比以前要捆绑得紧得多,手肘差不多完全捆在了背后,双手
同时还被手铐铐在了背后,双脚又戴上了一副黑色的脚镣,和以前老婆收监时一样,脚镣中间的铁链子上连着一条铁
链,只是这次铁链上端的小铐环铐在老婆背后的手铐上。
看着老婆这一身披挂,我心里一下难受极了。在脚镣铁链碰撞声中,武警押着老婆先进了会场旁边小房间。“这
就是那个贪婪的女人?”、“这个女贪污犯听说贪污了我们厂40多万!”,还有人指着我小声说:“这是冯茹梅的男
人,也不管管这个坏女人的手脚。”会场上干部工人的议论声串进了我耳中,更让我尴尬不已。
十几分钟后,武警战士又把我老婆从里面押了出来,这时候我看到老婆被重新上了绑,是标准的五花大绑,捆得
很紧。虽然老婆已经是半老徐娘,身上的肉有些松弛了,但这一身绑绳却让老婆的身体更加凹凸有致,显现出一种成
熟中年妇女的异样风韵。老婆脚上的黑色脚镣没有取下,只是脚镣中间的铁链连在了老婆背上绑绳专门留出的绳头上
。因为被武警战士按着头,我看不到老婆的脸,也不知道她看没有看见我,因为现在是直接面对以前认识的人,老婆
更是羞得头也不敢抬。老婆脖子上像以前公判那样挂了一块牌子,只是写的字变成了“贪污惯犯冯茹梅”。
然后就是检察院的人宣布对于贪污惯犯冯茹梅的检举揭发开始,厂里的干部工人依次上台发言,大概事先作了安
排,每个检举老婆的人都会列举老婆的一两条具体罪行,主持会议的检察官就会让武警战士把老婆的脑袋揪起来面对
大家,然后公开审讯我老婆:“罪犯冯茹梅,必须如实交待,某某罪行如何如何……”。我紧张地看着老婆红着脸,
眼里强忍着泪水,一条一条认罪,回答稍微慢一点,或者主持会议的检察官稍微有些不满意,武警战士不是揪起老婆
的劳改头让她脸扬起来,就是拉紧老婆背后的绑绳把老婆绑着的手臂提得更高,一会下来,老婆终于难受得忍不住流
下了眼泪,看到老婆哭了,我双眼也忍不住润湿了。
老婆在台上受罪,我却在台下眼睁睁看着,等一下我也要上台检举揭发我老婆,这是检察院事先安排好的。终于
到了最后,检察院的人把我叫上台,我尴尬的站在台上,看着下面被武警战士押着、五花大绑的老婆,开始念检察院
事先给我准备好的稿子。大概听到我的声音,老婆的身体动了一下,但是马上就被警惕的武警战士更严厉的压下去,
本来就捆得很紧的绳子更深地勒进老婆的后背,想到老婆和我亲密接触的身子现在却被无情的法绳捆成这样,我心痛
中竟然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检察院让我检举揭发老婆的罪行不过是那些用贪污的赃款挥霍享受等,我一念出来,老婆马上就认罪了,我知道
老婆是不想让我因此为难,魂不守舍中我念完后下了台。然后大家喊起了口号:“打倒罪大恶极的贪污犯分子冯茹梅
!”、“依法严惩贪污犯惯犯冯茹梅!”等等之类,其实现在社会上已经不流行喊这类时代色彩很浓厚的口号了,只
是市第一服装厂是个老厂,厂里老工人又多,今天一看到我老婆这个五花大绑的样子,以期那个年代的习惯又回来了
,所以我老婆难得的“享受”了一番那个年代犯罪分子的待遇。
不管怎样,因为贪污了40多万的公款,这在当时已经算得上一笔巨款,因为一般干部的月工资也不过一百多元钱
,市第一服装厂工人群众的气愤情绪还是让老婆吓得够呛。我看到口号声一起来,老婆本来因为羞愧而通红的脸色一
下变白了,大概是怕出事,武警战士很快就把老婆押进囚车,连五花大绑也没有解开换成押解绑,直接就送回了市女
子第一监狱。